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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九中文网 www.zw19.com,漠野英豪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    老薛把她造成一个复仇女神,注入了太多的恨,且幸她的本质还很善良,还能用爱心去改变她。

    祁连山不惜费了半天的口舌,使她明了到她所受的悲惨遭遇,只是利益冲突的结果,减少她的恨意,让她暂时放弃了复仇的意念,再慢慢地去改变她。

    加洛琳却似乎已经对祁连山的是非观念十分满意了,所以她找到地上的车印,开始向前带路。

    祁连山在后面默默地跟着,打量着四周的环境,在显明的地方做着记号,虽然这个方法是他告诉加洛琳的,但是他自己却没有把握一定有效,老薛既然来得及从容地搜走了屋中的零碎,自然也会想到这地上的印痕会留下形迹的,他们用这片特殊的禁地,把加洛琳软禁了好多年,也绝对不会留下一个粗心的线索,指引她出困的。

    但是祁连山自己也希望这是一个他无意留下的疏忽,知道这最大的可能是采取迷宫式的回旋路线装置,所以他的记号留得很大,很明显,而且还有次序与标示。

    那只是用刀在地下划一个大的箭头,指出了他们二人前进的方向,而且留记号的地方,必然是要转弯的地方,更把转弯的次序以数字标明。

    这样子就有个好处,当他看见一个记号出现时,就知道已弯了回来,而且从所留的数字上,知道是第几次转弯才发生的错误,立即修正方向,或是寻找新的痕迹!

    这是个很笨的方法,但相当科学,至少可以不犯第二次的错误,而避免走冤枉路了!

    第一个出现的记号是个玫字,指着右行的方向,祁连山发现他们是从箭头的右边再度遇上箭头。

    他约略计算过,每一次的箭头所示,都约摸在四百到五百步之间,而以他所跨步的距离,约在三尺大小,这说明他们已兜了一个圈子,而且是在第十七个记号之后,才首次看见出现的记号。

    每段的距离约为一百五十丈左右,八段之后重覆,证明这是以一个十二里为圆周的范围,兜了第一个圈子。

    加洛琳也懂得了他的方法,所以在首度遇见记号后,不用他吩咐,就自动地向别的方向寻找了。

    果然,在左边的地方,她发现了另一道车迹,距离原先的记号约摸有五十丈。

    她发声把祁连山叫了来,祁连山看得很仔细,甚至于把草地上陷进的深度,以及草地松软的程度,都与原来的车迹作了一番比较,知道这一道新迹不是故意划出的伪装迷阵,才继续前进,走出了两三里后,他们发现了第二个记号,标明的数字是拾贰。

    然而两道车迹所前进的方向已经相同了。祁连山很兴奋,拖住了加洛琳道:“好了,我们不必再费精神了,迷阵的关键就在这一段距离中,现在你跟着我向后面走,顺着车印倒退找过去,一定可以找到那条真正的新出路!”

    加洛琳自己没有意见,她知道在许多知识上,她欠缺的实在太多,两个人在这一路上行走的过程中,又作了一番更长的谈话,多半是祁连山发问,她回答。

    但是祁连山的问题已经使她无法回答,而祁连山却能代替她作了正确的答覆。

    那是关于老薛的,主要内容是老薛在地狱谷中所布置的种种神奇现象,用来震慑那些巫师们的。

    祁连山问明了那些现象,就能知道老薛是如何布置的,带些什么道具,而这些东西,都是加洛琳见过而不知道用途的,祁连山没见过这些东西。但是他能说出这些东西,就证明他对老薛的种种幻术是相当了解的。

    但祁连山自己也颇为心惊,他由那些迹象舆加洛琳的补充答案中,发现这个老薛的确不简单。

    他不但学会了中国江湖中下五门的种种障眼幻象惑人的手法,而且还能运用到一些新的西洋魔术道具。

    若非祁连山有着一个博闻广知的父亲,对中国古老的江湖下五门情况很了解,他不会懂得其中的诀窍,假如他不是在上海住过一段时间,接触到一些西洋魔术师的神奇表演,更为了兴趣而钻入研究,也无法懂得这方法。

    可是这个老薛一直在偏僻的边疆,大部份的时间都是住在这一片人迹罕至的绝谷中,他怎么会这些呢!

    祁连山觉得这个问题很有份量,他还没见到老薛的面,却已经感受到他的邪气,下五门的江湖人所以不为正统的江湖人所正视,就因为他们带着一股邪气,江湖分黑白两道,黑道人物固然不像白道中的侠义豪杰那么受尊敬,但是他们同样也不齿下五门的作为,但这个老薛他似乎集下五门的邪气于一身,祁连山还不能算是个江湖人,对江湖懂得也不多,但他却能肯定,老薛是个很邪恶的人。

    往回走了约摸有五里多,祁连山停了下来,因为深陷入沙泥的车辙在这儿稻稍有了点变化,只是一点小小的变化,不经心是看不出来的,祁连山却是看出来了。

    其实,那只是一点小小的不对劲,车辙是以两条平行线向前延伸的,应该是两条平行的线,循着一个固定的轨迹伸展,但是在这儿,居然有了四条。

    这四条车辙相叠成两条,叠得不太整齐,所以使叠合的部份比正常的线粗了一点。

    每条车辙的宽度约摸是三寸,这叠合的车辙却有四寸宽。虽然叠合的部份只不过是尺来长的一段,却已经足够使祁连山看出不对了。他看了一下,然后间道:“加洛琳,那辆鹿车是用几头壮鹿拉的?”

    “有时是两头,有部是六头,看载重的情形而定。”

    “都是鹿在前面拉,没有在后面推的吧!”

    “当然没有,鹿车怎么可能向前推呢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地方很奇怪,有六组鹿的脚印,可是你再看看那一边,鹿的脚印只剩下两组了。”

    “没什么奇怪的,假如是空车,只要两头拉着就行了,那些壮鹿的力气很大,有时我一个人驾了鹿车,只用一头鹿,也能把我拉得飞快,他也许是放掉了四头鹿!”

    “车上载了六个不能行动的人,两头鹿拉得动吗?”

    “拉不动,最少也要三头才行,一头鹿拉两个人,还可以勉强地走,如果再带上几十斤的东西,它就跑不动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一共有几辆鹿车?”

    “就是一架,老薛做得很结实,一架鹿车可以用上好几年,前年那架老的坏了,他才做了一架新的,老的那一架就扔在这儿附近的蔓草堆里,你问这些干吗?”

    “你再看看这些鹿的脚印,有什么不同的地方!”

    加洛琳仔细看了一下,前前后后各探索了五六丈,然后才道:“六组的脚印是向前的,两组的脚印是向后的!”

    祁连山道:“不错!你观察得很仔细,这证明了一件事,就是鹿车在这儿停下来后,没有再前进,然后鹿车由另一个方向过来,只用了两头鹿拉着,在这个地方叠合起来,使两条车印合成一条,只是没有办法对得太准,才差了一点,所以这儿有叠合的痕迹!你想这是什么意思呢?”

    “我实在想不透,祁连山,你告诉我吧!”

    祁连山吸了口气:“这些车痕是留给你看的,老薛这一次带了六个人,可能要去到很远的地方交给满天云,怕你会顺着车迹追出去.所以在这儿布下一个迷阵!”

    “我还是不太明白,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?”

    “因为他要带着六个不能行动的人,一定要用车子,但是车子一定会有痕印留下,他没有时间去湮灭这些车印,但又不能给你留下追索的线索,只有布置一条伪装的迷痕,混淆你的视线,如果你顺着这车辙找出去,转来转去都只能在树林里绕圈子,这你不懂吗?”

    “懂,我以前在树林里就经常如此,转了半天,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,这个鬼树林好像有什么魔法似的?”

    “不是魔法,只是普通的迷阵而已,而且你犯了一个习惯上的毛病,就是一定要循着路走!”

    “不不是循着路走的,只要是能够通过人的地方,我都试着走过,结果却是更糟,我被困在里面,还是老薛来把我带了出去,他说这片树林很大、很乱,假如不顺着宽阔的空间走,会被困死在里面的!”

    “老薛带着你,也是走那些宽路吗!”

    加浴琳想了一下道:“是的,我记得他没有走过小路,只是转弯的地方很复杂,我无法记清楚,跟他在一起,我也没办法做什么记号,虽然我也偷偷地记下了一些标记,但是没有用,这些树看起来,每株都差不多!”

    “你们出去前,老薛总是跟你在一起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!事实上他平常也很少跟我在一起,两三天不见他是很平常的事,我问过他,他说去采药,而且每次回来,他的确是带着些药草。”

    “可见这树林里一定有些特殊的通道的,平时他掩盖了起来,等他要带你出去时,他就把那些掩盖拿掉了,等你们通过后,他又盖了起来,所以你始终无法知道通路。”

    加洛琳想了一下点头道:“不错,一定是这样,经常他把我带到树林的入口处,就叫我随便做些事情,他驾着鹿车先走了,等我走到一半的地方,他又驾了鹿车来接我,我想一定是去消灭那些记号了,以前我很信任他,从没想到这些,就是这一次,我才对他怀疑,可是我对这片树林,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,帮不了你什么忙!”

    “不!你说的这些已经帮助很大了,现在我得到了一个结论,他把人带到这儿,一定是另外换了一条路走了,在另一个地方,他把人卸下来,驾了空车,从另一个方向绕回来,使两条车轨连接,让你无法追踪!”

    “听起来是不错,可是另外一条路呢,他带了六个不能行动的人,一定要用车子,车子一定会在地下留下印子,可是这儿只有两条车印,没有第三条呀!”

    “慢慢来,一定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,我要想想看!”

    他一面思索,一面游目四顾,忽而想起什么似的道:“你说有一架旧的鹿车就丢在附近?”

    “是的,就在那边的大石头下面,有一条小河流,水很浅,只有一尺多深,大概有七八尺宽!”

    “哦,那条河离这儿有多远呢?”

    “不远,大约有百把丈吧,河里的水从湖里流过来,流进一个小山口里去,我还问过老薛那条河流到什么地方,他说他也不知道,我也没有追问过他!”

    “你自己难道也没有去探索过吗?”

    “我试探过一次,因为这边是老薛的地盘,我的意思是说归他巡视的,我不常来,那次我也只走进山口十来丈,里面太黑了,我不知道有多深,而且洞太矮,一定要弯着腰才能行动,我就退了回来!”

    祁连山点点头:“最后一个问题,那架鹿车重不重?”

    “不重,也不轻,老薛一个人扛着很吃力,我掮着倒不怎么样,你是不是怀疑那个山口可以通出去!”

    “不是怀疑,我认为很可能,因为那是唯一的通路,也许平常他还有别的路可走,可是这一次,他没有时间来掩盖住那些记号,只有走捷径。”

    “那条河能否通出去我不知道,可是老薛要带六个不能行动的人,绝不能走那儿,就是驾鹿车也不行,因为鹿车上不了那块大石头,而河流是从大石下开始的,这儿的地势比湖面低,地下可能有暗流,河水是从地下冒出来的,在那大石头下面才开始成为河流,他一个人过去还行!”

    祁连山道:“背着一个人呢,那行不行?”

    “当然,你是说他每次背一个人,去到大石头上?”

    “是的!要想不留痕迹地把人移过去,这是个很好的办法,分批把人运过去,然后再把车子掮过去!”

    加浴琳笑了起来:“那当然行,可是没有人会这么做,车子可以一直通到大石头下面,何必要费事呢?”

    “老薛会这么做,因为他不愿想留下车迹,让你知道他到过那儿,这样一来,你顺着车迹向前找,也不会知道他是在这儿改道,这就是他为什么要驾着空车回来,接上车痕的用意,他是有意让你知道他在那儿离开的!”

    加洛琳不禁默然了,她不知道是否自己因为很少与人接触的原故而变得如此愚笨,但是她很不愿意如此承认,老薛对她的教育很努力,尤其是在树林里,从体能搏击的训练,一直到利用地形施行种种的诡计突击,她都觉得很精很好,她还记得在去年,她曾经单独地击倒了三个闯入的汉子,三个彪形大汉,像熊一样的粗壮,像豹一样的狡黠,但是她仍然赤手空拳凭着自己的智慧,把他们一一地分开而击倒下来,那三个人都很讨厌,发现她之后,行为几乎像一头野兽,而且他们的形貌也太丑恶!

    加洛琳很不愿意杀伤生命,所以尽管那三个男人那么可恶可恨,她仍然没有杀死他们,只是击倒他们,使他们无法行动而已,最后却是老薛来善后的,他杀了他们。

    然后老薛才告诉她,这三个人是他故意引进来的,是三个无恶不作的越狱死囚,老薛引他们进来,目的就是要考验一下她的自卫与应付外敌的能力,对她能够击倒他们,老薛很满意,但是她没有把对方处死,老薛不满意,要她对以后所发现闯入的人,绝对不能姑息!

    同时老薛也向她证明了,外来的侵入者对她是多么危险,想起那三个人对她粗暴的行动以及一些丑恶的举止,加洛琳的确很痛恨,所以她发现了祁连山时,第一个意念的确是想杀死他的,可是她没有那么做,主要的原因是为了祁连山的相貌不像那三个人那么丑恶。

    老薛教给她很多东西,却绝对不教给她男女之间的情与欲的种种,因为老薛知道一个女孩子情窦一开,是最容易失去理智与把持的,他之所以要设法引进三个丑恶粗暴的男人,也是为了使加洛琳对男人心理产生一种先入为主的厌恶与愤恨,但是他却无法遏制一个在成长中的少女情怀,加洛琳在对祁连山稍微作了一番打量后,已经消除了憎恨与情愫,所以她才会拿着枪比着祁连山,假如她真心要杀死对方,应该用她腰间的刀,那才是她最拿手的。

    加洛琳没有说出她曾制服过三个大汉的事,也是一种出乎本能的、先天的下意识行为,在生物中两性之间,除了少数之外,几乎都是雄性壮于雌性,加洛琳在直觉上已经喜欢这个男人了,所以她隐瞒了一些,不愿意让对方知道自己很强,很壮健,胜过男人很多。

    但是现在她发现不必隐瞒,这个男人在体力上她没有比较,在智力上,却已高出她很多、很多。

    两个人移步向大石块走去,加洛琳很仔细,看看那些走过的草原,钦佩地道:“你猜得很对,老薛的确从这里走过,而且是背着东西走过很多次,这儿的草被压断了,有些地方还有脚印,山,你真聪明。”

    祁连山微微一怔,似乎对那个称呼感到很新奇,加洛琳却很自然地一笑:“我叫你山好了,那是你的名字,现在我们是朋友了,对朋友连名带姓一起叫是不礼貌的!”

    祁连山点点头:“很好!很好!简单明了!”

    他无法对这个女郎解释,只有男女双方在成为很亲密的爱侣之后,才可以用名字中的一个字去称呼对方,而且加洛琳在称呼这一个字的时候,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,他又何必去把关系弄得那么复杂呢!

    加洛琳见他同意了,似乎很高兴:“山!你真聪明,很多事你只是猜想,就像看见的一样!”

    祁连山笑笑:“不是猜想,是推断,每件事情都有一定的道理,顺着道理去推展,总可以找到结果的。就像你们打猎一样,你在地下发现一头鹿的足迹,循着找过去,一定会找到那头鹿,绝不会找到一头熊,除非”

    可是加洛琳没等他说完就抢着道:“这次你可错了,我有次追一头小鹿,结果就找到了一头熊,一头大熊,就是盖在你身上的那条熊皮,那时我还小,被它吓坏了,还是老薛跟了来,杀死了那头熊救了我,那头熊很强壮,现在我自己也能够杀死一头熊了!”

    她终于忍不住炫示了自己一下,那也是一种表现,就像别的女孩子用脂粉打扮自己,以博取男性的赞美之意一样,初坠入情网的女人,总是努力表现自己的,加洛琳不知道她自己事实已经具备了很多美的条件,因此地只有在力上来炫示自己。祁连山却笑了一笑道:“那头鹿呢,总不会是由鹿变成了熊吧!”

    “鹿被熊吃掉了,我赶到的时候,地下只剩下一堆鹿骨!”

    “我的推断没有错,你还没有听完我的话,只要你顺着鹿的足迹,一定可以找到鹿,除非中途又加入其他的条件,就像你说的,当你追迹了一阵,一定还会发现有了熊的足迹,对吗,只是你太注意鹿迹了,忽略了熊迹!”

    加洛琳道:“是的,那次实在很危险,老薛是从鹿迹与熊迹之中,还发现了我的足印才追上来的!”

    “他是个很有经验的猎人,所以对于每一种情况都很注意,绝不放过一点,所以才能及时解救你的危急,正如他在路上布置车迹,想把你引入迷途一样,但是你若仔细地看,仔细地观察,对一些细小的变化都不放过,再细心地思索,同样地也能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事!”

    两个人来到了大石底下,出乎意外地,他们发现了一辆鹿车,车上还缚着两头壮鹿以及一些毛毯衣服等,只是没有人,这个发现,使祁连山为之愕然。

    鹿车留在这儿,人不见了,这证明老薛并没有把人运出去,是不是杀害了呢?他在车旁找了半天,可是附近找不到一点血迹。

    石下是一道地泉,由地底的石洞中冒出来,水很急,但随又分开来,成为一条深有尺许,宽逾寻丈的河流,蜿蜒几十丈后,流进一个壁洞,洞口垂着蔓草。

    祁连山很忧虑地道:“会不会是把人杀死以后抛在河里流出去呢?”

    加洛琳断然地道:“不会,他不会杀死你的同伴!”

    祁连山自然希望不会发生这种事,可是他却找不出有力的证据来,只有充满希望地道: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不会?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他不会在这个地方杀人,也不会把死人运到这里来,因为对岸就是产乌风草的地方,也是他酿制生命之泉的地方,他把此地视为十分神圣,说是如果附近有了死亡的尸体,就会冲散灵气!”

    “那恐怕是骗你的,他要找点事情给你做。”

    “不,是真的,你看这两头鹿就知道了,可能在急跑的时候,把脚踏进石缝中折断了,腿上还在流血,躺在地下,一动也不动,在平时老薛一定会把它们杀死了,剥皮制成肉脯了,但是因为他急着离开,没工夫做这件事,所以只好给它们喝了生命之泉,让它们醉倒在这里,而且还给它们吃了一种昏睡的药,可以维持十几天不死,这两种药都十分名贵,尤其是那种昏睡的药吃一颗睡一天,一共只剩下二十几颗了,却一起用来喂了两头鹿,使它们昏睡十几天,就是怕它们死在这儿。”

    “你怎么知道他给鹿吃了昏睡的药呢?”

    加洛琳拾起旁边的一个小葫芦:“这是装昏睡药的,他一起都用完了,才把葫芦留下,为了使两头鹿不死,等他回来,他把这么珍贵的药都用掉了,可见他也不会在这个地方杀人的,问题是他把人藏到那儿去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地方可以藏人吗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我只偷愉来过一次,但是我可以保证,如果他把人藏在附近,就一定是活的。”

    祁连山想了一下,摇摇头道:“不,不会把人藏在附近,如果他只是把人藏起来,就不必布置那些迷阵,而且又把两头受伤折腿的鹿喂迷药昏了,他使两头伤鹿十几天之内维持生命,证明他要离开这儿十来天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,我没想到这些,如果是要离开十来天,一定要把人送出去,可是一共有六个人,又都无法行动,他怎么把这些人运走呢?他连鹿车也留下了。”

    这是个亟需探索的问题,鹿车留了下来,俘虏一共有六个,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,除非把他们一直处于昏迷中,否则即使拿着一把枪,也无法胁迫得六个人屈服,祁连山对这一点很清楚,除非是他的生命受到威胁,或许能使得他们六个人屈服,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质,也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叫别的人不反击。

    在这种情况下,老薛用什么方法把六个人运走?而且,他把人质一一不惮其烦地搬到这儿,又出去造成伪装的迷阵,无非是要掩饰自己曾经到过这儿,而老薛要费了大事来到这儿,必然有其必要的理由。

    什么原因呢?祁连山看看河床中奔流的河水,又找了根树枝,试试河水的深度,发现居然深可及腰,不禁朝加洛琳道:“你说河水只有一尺来深!”

    “是啊,不就是一尺?中国话称为一尺,我记得在我的家乡是叫做一米突,差不多就是这么高!”

    祁连山幸亏读过大学,知道国际度量衡单位,否则一定会弄迷糊了,敢情她说的一尺是一公尺。

    一公尺深的水,使得祁连山确定了老薛的去向,他一定利用河水把人运出去了,如果是中国度长的一尺,不过在小腿的一半之处,产生不了多大的作用,但一公尺几乎是一华尺的三倍,有足够的浮力与吃水量了,老薛的意向也可以完全地猜出来了,现在只有一个问题,那就是浮水的工具,祁连山问道:“你们有没有船?”

    “船?船是什么东西,我没听过这个名词!”

    祁连山想到了她是出生在霍尔果斯,成长在这片沙漠中的绿洲,都是见不到船的,难怪她会不知道了。

    “船是一种木头做的交通工具,能飘浮在水上行走!”

    “没有,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要利用什么工具去浮水,我在湖里可以游得像鱼样的快,用不着那些东西!”

    祁连山也不去解释了,他们的生活虽然颇为文明,但是使用的工具却相当原始,只有一把钢斧。也不可能造出船来,何况也无此必要,这儿既没有船,那么一定是用木排了,可是要造一具载浮六个人的木筏,那得要很多大木柱才行,老薛不可能费这么大的力气的!

    “我记得你说过,你们有一辆旧的鹿车扔在这儿!”

    “是的,就靠在这石头旁边,可是现在不见了!”

    祁连山可以确定的是,那架旧的鹿车被用来作为载人浮水的工具了,但是那只是七尺来宽,丈来长的一个木架子,用木棒扎个长方形的框,然后在框子上加许多小木条,最后再在木条上铺了兽皮,旁边加了尺来高的边框,限于工具简单,无法做上轮子,而且在这种高低不平的地方,圆轮也不适合行驶,所以把架子两端加了一根弯木橇,就能拖着在草地上或沙地上进行了。

    这样的一个架子,如果要载六个人,则必须把六个人都横过来并排躺着,才能勉强挤下,但是放在水中,恐怕那些木条的浮力连一个人都载不了,老薛无疑的是利用旧木架作筏,把人从河中运走了,可是怎么浮的呢?

    祁连山一直等到看见了那个装乌风酒的水袋才想起来,大漠上由于交通不便,以及地形的限制,旅人的水袋是必须的装备,既要容量多,又要便于携带,自然不能用水桶水缸之类的东西,部份是用一种轻便的树枝编成一个扁扁的壶,包一层不透水的薄膜,再外层用厚而软的皮革紧紧地包好以防止被碰撞而破裂,一个壶可以装十斤水,挂在马鞍的两侧,那是一种很方便的盛水器,于是草原上的牧人们也用来盛酒,而且在要渡过湍急的河流时,用两个空水袋,塞紧盖子,又是很好的浮筒。

    祁连山一拍手道:“加洛琳,我记得你们有很多水袋?”

    “是的,大部份是用来盛酒的,老薛酿了很多的酒,除了泡制生命之泉外,还要泡别种药酒,我喜欢做葡萄酒!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要装乌风酒时,只剩下一两个了!”

    “那就是老薛拿走了,他要带六个人走远路,离开了这片山谷后,就要进入沙漠,一定要带足了水!”

    不错,可是在未离开谷前,用不着带着水,一路都有水源的,这些空壶就有另一个用处,把它们绑在车架下面,就是一具很好的浮筏,轻便、浮力大,只要有那么十来二十个,就足够载上六个人的重量了。

    祁连山把他的想像告诉了加洛琳,虽然她充满了惊奇,但是却相信了,因为这是绝对可能的!

    “山!你认为老薛带着人从这里出去了?”

    “是的,虽然还有别的方法与别的路,但是他想带六个不能行动的人,这是唯一的方法,不留痕迹的方法!”

    “我们也要从这里追出去了?”

    “是的,否则我们就无法知道他去向何方,只有跟在他们的后面,才能找到他们!”

    “好吧,反正我也很想看看这条河究竟流到那里?”两个人都跳下了水,顺着河流前进,进到山洞后,祁连山的背上背着枪,脖子上围着子弹带,手上擎了枝火炬,在前面开道,加洛琳把干粮顶在头上,其他的东西不怕浸水的,就背在背上,挂在腰间或肩上,她拿的东西比祁连山多,那是她坚持自己抢着要的。

    祁连山知道了她的体能状态后,也不跟她客气了,进了山洞之后,水深依然,可是洞却很高,至少高过了一个人的头,祁连山道:“你不是说有的地方要弯腰走吗?”

    “是真的,我没有骗你,上次我来的时候,的确有的地方要低下头来,才不会被碰到,我举起了手摸着走的!”

    祁连山道:“为什么要摸着走呢?你不会看着走吗?”

    “我没有准备要进来的,没有带火把,根本看不见!”

    祁连山笑笑,手指着洞顶弯下的钟乳石柱道:“你刚好摸到那个地方,以为整个山洞都是那么矮了!”

    那些钟乳石由洞顶弯下,有些是接近水面两尺来高,如果不避开,或是看不见,很容易撞上,因为它们都是在洞顶的中央位置垂下,而一个人如果闭着眼睛进了山洞,一定会走中间,因为在本能的意识中,那是距洞顶最高的地方,比较不容易碰到!

    这个洞很奇怪,虽然曲曲折折,但是很整齐,既没特殊的高矮变化,也维持着一个固定的宽窄,而且底下是平平的石头,略有不平的地方,则被沙粒填满了,变得很平,水流的速度也很稳定,推送着他们,走起来并不吃力,就这么走着,只是空气变得凉了,水温也降低了,可见已经很深了,不过他们还可以感到有拂面的凉风,可见另一端一定有出口的,再者水流的带动也会把空气微微地推动着,使得它们维持着相当新鲜的程度,所以呼吸没有沉浊之感,连那火把也燃烧得很正常。

    加洛琳走了很久后才道:“山,这条河倒底有没有尽头,我们已经走进来很深很深了,万一老薛他们不从这里走的,我们这么一直走下去,那不是糟了?”

    祁连山指指洞壁转折处有碰撞的痕迹道:“不会错,你看那个碰过的印子,那是新撞上去的,而且是木柱的前壁擦过而留下的,可见他们一定是由此经过的!”

    每逢转弯的地方,都有碰撞擦过的印子,加洛琳才放心了,正要开口说话,忽然祁连山把手中的火把塞在水中弄熄了,同时掩住了她的嘴,低声道:“不要出声,听!”

    前方传来了扑扑的声音,好像是有东西逆水行来!

    由于没有火光,一片漆黑,什么都看不见,祁连山把加洛琳拉到靠壁站立:“尽量靠边,看看来的是什么,他经过我们面前,你不要动,也别出去,让他过去好了,等经过我们面前后,你要很快地打火点起火把,看看是什么,我用枪比住,发现情况不对就开枪!”

    加洛琳倒是很沉得住气,点了点头,接过火把跟打火石,静静地等侯着,祁连山轻轻地把枪推上了红膛。

    哗哗的拨水声越来越接近,那是逆水行动时激起的声响,祁连山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,而那种声音到了距他们十来丈的地方,忽然停住了,似乎对方也发现了情况有异,不再继续深进了。

    加洛琳把嘴凑在祁连山的耳边:“山!对方好像已经发现我们了!那该怎么办!”

    祁连山点了点头,也以同样低的声音:“是的,虽然前面有个弯道,但是我们的火光却可能透过去时,被对方看见了,所以有了警觉,不不对,我在很远时就听见了声音,立刻熄了火,如果对方发现了火光,就不会继续接近了!”

    “那是什么原因使对方止步不前呢?”

    “也许是气味,对方接近后,闻到我们的气味,因而有了警觉,这洞中的水因为是向前流,所以空气被水带动得也是向前流动,对方就先我们一步闻到气味了!”

    “山!我们该怎么办,来的一定是坏人,你要不要先开两枪,把对方吓回去!”

    “你不怕来的是老薛,误伤了他”

    “不!不会的,老薛把人从这儿送走是为了秘密,但回来的时候,却不一定会从这儿走。”

    “何以见得呢?”

    “他既然留下了字迹,就是想到我可能会追出去找他,如果他从别的路回来,就表示另外有通路了,老薛不会做这种事的,而且这条河流很长,我们顺着水,都已经走了很久很久,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去,逆水走回来,不但费力,而且速度也慢了一倍,这里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,老薛的年纪大了,吃不了这种苦的。”

    这种分析慎密的思考力,但此时他没有时间去夸奖地,只有忧虑地道:“如果是老薛,我要向他询问我六个同伴的下落,不能伤害他,不是老薛,我就顾不得这么多了,我们就问问前面的情形再作决定,得近一点,靠近弯口的地方,我喝问一声,对方如果回答了是迷路误入的,我们就问问前面的情形再作决定,如果不回答,显见是不怀好意,你把火把点着,很快地丢过去,我看清楚目标就开枪射击,你会做吗?”

    加洛琳点点头。祁连山又道:“把身子尽量放低,大部份都没在水底下去作为掩护,对方也可能有枪的!”

    加洛琳很老练,用不着他多教了,她已经轻轻地用火绒接近火石,磨出了火星,凑近了火把,只要吹口气,就能迅速地燃着火把,就着那星火似的一点微光,她领先在前,向前弯道处,潜行过去,因为是顺水,所以毫无声息,祁连山在后跟着,到了弯道口,拍拍加洛琳的头,示意她准备,然后才比着弯道的前方,拉开嗓子叫道:“前面是什么人?快打上招呼来,否则我就要开枪了?”

    一连叫了两声,对方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,祁连山断定对方是不怀好意的入侵者时,忽然对面送来了一阵马匹的鼻子呼气声,接着是一声响亮的马嘶声。

    那声音异常熟悉,祁连山怔了怔后,才听出这是他的坐骑,也是被他戏称黑茉莉的那头大雌马!

    祁连山难禁他的兴奋,急急地高举了手中的枪,跑在前面大叫着:“茉莉,茉莉!黑姑娘,黑妞儿,想不到会是你!”

    黑茉莉几乎是跟他同样的兴奋,冲着水扑过来,等到加洛琳吹着了火,点上火炬的时候,一人一马已紧搂成一团高兴地跳着。对着他们狂欢的情绪,加洛琳显然离以理解,人舆马之间怎么会相处得这么好的!

    祁连山从火光发现了自己的失态,连忙停了下来,用依旧兴奋的声音说道:“加洛琳,这就是我说过的黑茉莉,我的马,一头通灵的名驹,全靠着它把我们带出了热风的侵袭,想不到会在这儿碰到它!”

    加洛琳向茉莉挥挥手,含笑打了个招呼:“茉莉,你好!我叫加洛琳,你怎会在这儿的?”

    祁连山笑道:“茉莉虽然不能言语,但是它听得懂人言,只要问题不太复杂,它能想法子回答你的!”

    加洛琳似乎难以相信,祁连山于是问道:

    “茉莉,你有没有受伤?”(茉莉连连摇头)

    “你看见了银花儿他们被一个男人捉走了?”(点头)

    “他们是从这儿走的?”(点头)

    “你有没有被人家发觉呢?”(连连摇头)

    “这条路可以通到外面去吗?”(点头)

    加洛琳见茉莉果真能够解语,不禁十分诧异,也显得很兴奋,抢着问道:“茉莉,这条河还有多长,外面是什么地方?那些人去了多久了?”

    她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,但是茉莉却没有一点反应,傻傻地望着她,加洛琳有点懊丧地道:“山!它怎么不回答我的话,是它听不懂我的话,还是它不肯回答?”

    祁连山笑了一笑:“加洛琳,你的话它是懂的,但是却无法回答,因为它不会说话,而你的每一个问题,都需要用语言才能回答,跟它说话,你必须要顾及它的智慧及表达方面,更必须要使它能以简单的方式回答你!”

    加洛琳道:“那我该怎么问呢?”

    祁连山道:“你的三个问题,只有一个问题它能回答的,但必须改变问话的方式;因为它对数字与时间,只有一个很概略的观念,关于老薛他们走了多久以及外面是什么地方,它是绝对无法回答的,只有这条河流有多长,它或许可以回答,你听我问它好了!”

    拍拍黑茉莉的头:“黑妞,你是不是跟到了这条河的出口就回头来找我的?”(茉莉又点头了)

    “你回到这个地方是不是走了很久,感到很吃力?”

    黑茉莉这次却连连地摇着头。祁连山兴奋地道:“那表示我们已经快走到河流的出口了,黑妞儿,乖,快带我们出去,我们要追上那批人。”

    黑茉莉完全懂了,掉转了身子却没有进行,祁连山拍拍它的屁股,黑茉莉仍然不动,祁连山叹了口气:“黑妞儿,我急得很,你别闹别扭好吗?又是那儿不如意了?”

    黑茉莉顿了顿后腿,祁连山终于明白了,怜惜地道:“黑妞儿,你可是要我骑上去,别胡闹了,这个洞那么矮,我骑上去,不是要把脑袋碰破了!”

    但是黑茉莉很固执,倒是加洛琳道:“山!我看你还是骑上去吧,它既是匹通灵的宝马,一定也知道你昏睡在小屋中,以为你受了伤,它是在体贴你!”

    黑茉莉连连点头,十分高兴,似乎深为加洛琳能体会到它的意思而欣慰,祁连山道:

    “但是我并没有受伤!”

    加洛琳道:“可是你怎么使它明白呢?你说过,它能听得懂的话都是一些概略的意念,你昏睡在屋中,老薛把你的同伴一一带走,幸好没发现你,在它的意念中你若不是受了伤,绝对不会允许别人这么做的!”

    黑茉莉又点着头。祁连山不禁奇怪地道:“加洛琳,你骑过马吗?也养过马吗?”

    “小时候骑过,来到这里后,就没有机会骑了,老薛不肯把马带来,我想他是怕马儿认得路,会找到离开迷阵的路,所以从不让马儿进树林,你这匹马幸好没被他看见!”

    祁连山不解道:“可是你对它们的思想,似乎比我还了解,黑妞儿跟我那么熟了,我只能理会到它一般的表示,无法进一步去了解它的思想”

    加洛琳轻轻一叹:“那是寂寞养成的本事,我一个人生长在这么一大片树林里,老薛是唯一能伴着我的人,可是他除了教我说话、认字以外,自己却很忙,我经常有几天看不见他,只有跟林里的小鹿小兽们一起玩,跟它们说话,渐渐地也能懂得一些它们的思想与行为,我发现它们也有感情,也有它们的语言,它们的语言比较简单,但是感情都很浓厚的,而且没有虚伪,没有欺骗,绝对真诚,它们表达爱与关切很固执,一定要对方接受,因此,我能懂得茉莉的心思!”

    她似乎有点感触,叹息着道:“树林里有鹿,有野羊,还有兔子,狐狸,只要是不太凶的,不伤人的,我跟它们都能混熟了,慢慢地了解它们,虽然看起来它们的外表上完全不同,叫声也不同,但它们的内心里的感情,表示感情的方法却是一样的,我了解了鹿,就能够了解羊、兔子,甚至于我跟茉莉才见面,就能立刻了解它,但是对形相一样,言语可通的人,却完全无法了解”

    祁连山听得也怔了一怔,他没有想到这个近乎在隔绝的人世中长大的女郎,会有这么敏锐的思想,但是这种思想却很危险,因为她已经对人失去信心,如果地这种思想一直无法消除,将会有两个结果,一个是对人产生畏惧,远远地逃避人类,但是这个可能性很渺茫,即使地再回到地生活的那片林子里,也还有个老薛不会放过她的。

    第二个结果则是她变得仇视人类,不顾一切地去伤害或报复人类,那就很糟糕了,目前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她在别人眼中的印象以及可能引起的影响,但她一定会很快地领略到,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子。

    目前她还没有体察到她的美丽是一项有效而实用的武器,她的美令人炫目,尤其是她在闭塞的环境中长大,没有世俗男女的差别与女性观念上所形成的对本身的掩饰,她可以天生自然而不娇揉做作地在男人面前裸露她的胴体,那使她的魅力更具吸引力,祁连山不是个道貌君子型的人,而且一直在绮罗丛中厮混着,所以他在内地读书时,女同学很多,女朋友也不少,小时候在牧场中生活,女孩子们也都像群星拱月似的围着他。

    那是他父亲天马行空祁云程坚持给他的教育方式,一个男子汉必须生活在女儿群中,才能培养出傲视天下的胸怀,才能把握住自己,不被女人所征服,守定自己的原则,不为感情的迷惑而改变,祁云程自己是这样历练出来的,所以他要儿子也受这种历练,这一点他显然是成功了。

    祁云程在早期对儿子的种种都不满意,唯独在这一点上,却非常满意,祁连山在这方面的表现比他想像中的好,比他自己年轻时更把持得住。所以祁连山在读书时,由于他英俊、健壮、富有,再加上艺术家的气质,诗人的才华,使他成为每个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。

    被一大堆女孩子围绕着,却不会轻易地付出感情,而且更难得的是他能很技巧地处理那些感情上的困扰,热情地接受,也付出友谊,不避形迹地同她们来往,不伤害她们的尊严而婉拒她们的纠缠。

    在女性群中,他一直是个成功者,所以他才能在小金铃儿、苗银花与贺小娥之间树起神一般的地位,使得这些历尽风尘的绿林女豪,死心塌地的追随着他。

    可是,祁连山在朦胧中醒来,张眼看见加洛琳时,居然会有震撼的感觉,一种悸然心动的感觉。

    幸好,他在早时的历练使他能很快地平息了这种心悸的冲动,很自然地与她相处,也可能是这个原因,才使加洛琳对他有了好感,能迅速建立起友谊。

    老薛为了她,自残了生理机能,满天云见了她,居然会克制不住自己。

    十个男人中,也许会有九个男人是见色而动心的,但老薛与满天云应该不是这样的人,他们富于世情历练,都渡过了盲目冲动的年岁而养成所谓的定力了,但是他们在加洛琳面前却很难克制自己,因为加洛琳实在太美了。

    所以,祁连山知道,要把这朵空谷的幽兰带到人间去,必须要先给她有一个健康的心理状况,所以他笑了一下:“加洛琳,你只接触过老薛一个人,不能因为他欺骗了你,你就把所有的人都看成这个样子了!”

    “也不是为了老薛一个人,小时候的情景,我还大概记得,那些把我母亲五马分尸的暴徒们的嘴脸,我到现在还没忘记,他们都受过我母亲的帮助或拯救,有两个人,我母亲在死牢里为他们治疗身上的鞭伤时,他们感激得哭了起来,伤好之后,母亲悄悄地放他们逃走,他们跪在地上吻着母亲的脚,可是在暴动的那天,剥掉母亲的衣服,把她绑上刑架的,也是这两个人!”

    祁连山知道要消除她的仇念很难,只有笑笑道:“加洛琳,人有好坏,你不能只朝一种去看,那两个暴徒恩将仇报固然可恨,可是你自己也说过,那天有很多人为了反对你母亲受刑而被杀死的!”

    加洛琳不禁默然。祁连山又道:“老薛欺骗了你,满天云欺负过你,可是我对你却很友善呀!”

    “你你不同,可是像你这样的人很少。”

    “那也不见得,你还没有跟多少人接触过!”

    “不必,我已经接触过很多了,都丑恶得很,老薛杀了他们,我一点都不难过!”

    “但是,只要有一个人对你友善就够了,何况,老薛跟满天云本身都是邪恶的人,物以类聚,跟他们在一起的人,自然是坏的多,不信你等着看,我救回那六个同伴后,你就会知道他们每个人都对你很友善!”

    加洛琳轻轻地叹口气:“山,以前我倚赖着老薛,就在我对老薛失望的时候,很快地又认识了你,我已经很满足了,我不是一个贪心的人,只要有一个人使我信赖,我就不会再去多求了,但愿你不要使我失望。对了,我们别站在这儿谈这些,还是快出去救你的同伴,走吧!”

    她催促祁连山上了马,自己则抓住了茉莉的鬃毛,准备步行跟随了。祁连山却笑道:

    “既然骑着马走,你也上来吧,黑妞儿不会在乎多一个人的!”

    他拉着加洛琳的手,把她也拉上了马背,坐在自己的后面道:“你抱住我的腰,低下头来,别碰着了顶壁。”

    他自己一手执着火把,一手勾住了茉莉的颈子,上身向前弯下,双腿轻夹喝道:“走吧,黑妞儿,我知道你也是好久没有尽力一奔,四条腿都在难过,冲一阵吧!”

    黑茉莉受了鼓励,好像也是真的蓄足了劲无由渲泄一般,虽然水深将近没去它的腿部,可是它仍然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驰,火把被溅起的水浸湿很快地就又熄了,洞中再度陷入了黑暗,但是黑茉莉却凭它天赋的神奇第六感觉,哗哗地向前急奔。

    祁连山在感觉上它是越跑越快,本来他是为了避免溅起的水花泼入眼睛,反正张开也看不见,干脆闭上了眼。

    但是后来,他听见声音不对了,首先是溅水声由闷浊的回激变为清脆,而后,他也感觉到原来拖在水中的双足似乎已经悬空,不再在水中了。

    那表示水已经浅了,而且没有了洞壁的回响,才使声音变得清脆起来,莫非洞已经放大了

    张开眼睛,起先的感觉仍是一片黑暗,但是他眨眨眼后,居然慢慢地看得见一点点的蓝光在头上直闪!

    过了半天,他才弄清楚,那闪闪的是天空上的星星,他们已经冲出了山洞,因为恰好是晚上,而且是个无月又星稀的晚上,所以眼前仍是一片黑暗!

    于是祁连山拍拍马头:“嗨,黑妞儿,你先停停,我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。”

    黑茉莉果然停了下来,藉着天上淡薄的星光,约略可见周围的情景,其实这也只是一个山峰中的小谷地而已,两边都是峭峻的山壁,跟山洞中不同的是这儿的顶上是一片天空,而且这还不能算是谷地,应该称为河谷,因为底下全是水,只是比山洞宽了好几倍,所以深可及腰的流泉在这儿已经分散开来,深仅尺许,依然缓缓地向前流动着。

    祁连山轻叹了口气:“造物之奇,的确不可思议,谁都无法像在大漠的穷山恶水中,会有着这么一道浅流,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地方?”

    加洛琳举头望着天空,手指着天际一串星星道:“那是被叫什么北斗星的对吗?”

    “是的,北斗七星,状如斗杓,恒现于北方,沙漠上的牧人都靠着它们来指点方向!”

    加洛琳道:“那我知道这道河流通向什么地方了!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,你不是从来没有出来过吗?怎么会知道?”

    “是的,我从未离开过这一片地域,只到过地狱谷,我知道的地方,也只有一个地狱谷!”

    “大漠上没有一个叫地狱谷的地方!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老薛叫它地狱谷,别的人怎么称呼我就不知道了,这个山谷在大漠上也是个秘密,很少有人知道,只有每一个信拜物教的部落中的巫师,才知道这个山谷,找得到入谷的路,他们不肯告诉别人,代代相传,在这里学习到巫术与法力,求取到生命之泉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是老薛教给他们的吗?”

    “是的,很多魔法也是老薛教给他们的,老薛说过,在西方有一种魔教,传到中国,为正教所不容,只好在边疆的地方流传开来,魔教的十大使者,各自信奉一种魔神,分散开后,那些使者在各部族中立了根,成为他们的巫师,但是这些魔教的弟子,仍然归于魔神的统辖,而魔神就住在这所石谷中。”

    祁连山不禁一震,他不是江湖人,但是却出生在江湖世家,有关于魔教的一切,他从很多人的口中听见一些,而后为了兴趣,他还在图书馆里翻阅了一些资料,对于魔教,他知道得不算少,但是综合起来,也就是加洛琳说的这些,而加洛琳却无意间地揭露了一个秘密。

    这个地方,居然会是那神秘的魔教圣地,那么老薛呢,难道他就是魔神了?山谷中再也没有别的人!

    他立刻就问出了这个问题。加洛琳却摇头:“不!老薛说他不是魔神,事实上魔神早就没有了,老薛说他在沙漠上旅行时,曾经救过一个垂毙的老人,那个老人多活了两个月,以后还是死了,死前告诉他这个山谷的秘密,而他就是魔神的化身,要老薛接替他做魔神,但是老薛没答应。”

    “老薛为什么没有答应呢?”

    “他无法答应,因为他经常在沙漠中来往,很多人都知道他,认识他,知道他不是魔神,以后他把我带到这儿来,把我造成复仇女神,算是新的魔神。”

    祁连山开始了解到老薛的用心了,由于智慧的发展,以及文明的扩进,那些巫师们也不再在部族里受到尊敬了,当人们对很多大自然的现象有了较为科学的解释后,巫师们的地位日落,魔教也已经没落了!

    老薛要创造一个新的魔神出来使巫师们敬畏,又要使得那些巫师们逐渐地掌握住权势,才能掌握住那些人,要做到这些,光是靠巫术已经不够了,所以老薛才需要外力的支持,要求满天云的合作。

    他又提出一个问题:“你怎么知道这是通向地狱谷的?”

    “地狱谷中有一片瀑布,我装扮的复仇女神,就是在瀑布前面的那块大石上现身,每次我看到瀑布的源头,就是在北斗星的同一方向,也就是这个地方!”

    “加洛琳,从每一个地方看,北斗星都在北方,所以才用来指示方向,却不能用来指定地点!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可是我在底下看到瀑布的源头,是从一个鬼头中流出来的,那个鬼头很狰狞,张大了嘴,露出一排牙齿,喷出了那道瀑布,我看见后面的山头,就像是那个鬼头,所以我才敢确定,这就是那道瀑布!”

    祁连山回头看了一看,发现他们出来的那个小洞上面,朦胧中似乎是像一个魔鬼的头,但只是粗具形状而已。加洛琳道:“现在看来自然不像,因为太近了,要到下面的地狱谷去看,这个鬼头只有一个人头的两三倍大,那就很像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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